【虫铁】三个愿望-07
* 接复联三
* 中篇 会HE！HE！HE！
这次写了铁人视角！这种无形撩人的小虫真的非常犯规啊！
第六章
07.
现在已经是夜晚十一点了。
这是Peter Parker第一次从威廉斯堡大桥俯瞰纽约。夜色里这座横跨东河的悬索桥上灯火通明，晚风亲吻河水，河水便施以柔波，直到光的倒影也被搅成了一抹流光，把他和Tony的倒影揉在了一起，难舍难分。
男孩新奇地伸长了脖子眺望，似乎企图在一片流光溢彩的高楼大厦中找到皇后区，再循着记忆找到自家亮着灯的窗户。
“哇……”一时间男孩居然想不出任何词来形容此刻的美景，只能发出一个简单的单音节来。
一个多小时前他和Mr.Stark从游乐园出来，在一家看似简约普通的西餐厅用了餐，直到最后结账时男孩瞄了眼账单上惊人的好几个零，才知道这是家极其低调的米其林三星餐厅。Peter只能猜想这是Tony特地为了照顾自己的尊严，要不然以对方招摇的性格，通常会选择包下整个Daniel餐厅，再慢条斯理地享受顶级奢华的服务——有Peter在，男人似乎也学会了收敛。
吃完晚餐，他们又特地折进一家不显眼的小店，Tony买下了大半个橱窗里的甜甜圈。很难想象方才还享受着饕餮盛宴的男人，居然也会在这个进了两人以后就显得局促逼仄的小店里皱着眉头挑选甜甜圈。Peter歪头端详Tony的侧颜，直到后者把一大盒甜甜圈交到他手里，他才局促地收回目光，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店。
接下来便是一段奇妙而惊险刺激的飞行，上一次男孩被钢铁侠架着胳膊飞在天上还是去年，那时他被秃鹰扔进水里，就在快要因为缺氧失去意识时，Tony的无人钢铁侠把他从水里捞了出来，又远程教育了他一顿，那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这次的气氛比上次好多了。他们飞越了大半个纽约，最终停在了威廉斯堡大桥上，支撑悬索桥的最顶端恰好有个小小的平台，Peter和男人并肩坐在平台边，两人中间的中间刚好放下一盒甜甜圈，这地方像是为他们量身定制的。
“我敢打赌劳伦斯做的甜甜圈是全世界最好吃的，要不是他心气太高——像我一样——非要守着他父亲留给他的那间小店铺，他一定是我的首选甜点师，我推荐你尝尝那个草莓味儿的。”
Peter顺从地拿起来一个粉色的甜甜圈，纽约眼在远处和他们遥相对望，让男孩又想起来刚刚的事，忍不住咧开了嘴角。
“你还记得那个刚进游乐园时被你吓哭的小姑娘吗？”
“噢，记得，我这人很记仇的。”Tony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特地夸张地狠狠咬了口甜甜圈，“不过我把她从摩天轮抱下来的时候，她可能想不到我就是早上那个坏蛋。”
“她叫蒂娜。”Peter小声笑了两下，“你知道吗，她临走前偷偷跟我说，她说她长大了要做钢铁侠的新娘呢。”
“看来我现在已经不止是少女杀手，晋级成奶团子杀手了？”
Tony好心情地开着不着调的玩笑，Peter转头看他时，他正扬着嘴角，就连眼角的褶皱里都盛着盈盈笑意。男孩不禁思忖起一个问题，他怀疑时间对他身边人施与了过多的仁慈，以至于这么多年Tony的脸上依旧看不出苍老的痕迹，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俨然还是副少年模样。与此同时，Peter又希望这份仁慈能一直庇佑着男人，直到有一天他到和Tony一样的年纪了，他们可以再以同一速率一起老去。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我突然想到这么个地方，我或许会因为没能带你坐上摩天轮愧疚个几天。”Tony把手撑在身后，这样的角度刚好能让他看到今晚的星空。纽约的天空被地面的光辉衬得黯淡了些，但好在夏季天顶的织女星依旧清晰可辨。Tony把那星光装进眼里，再转头看向男孩，于是Peter深棕色的眼睛里也多了颗漂亮的星星来，“以前我常来这儿吹风，不过那是几年前，这两年世界和平可越来越难维护了——再次坐在这的感觉可真不错。”
Peter点点头表示赞同，他也学着Tony反手撑在平台上，凝视起深蓝色的夜幕，此时风也停了，他们之间万籁俱寂。
“我想我一直欠你一句谢谢，Mr.Stark。”Peter率先打破了沉默，“因为你救了我。”
“哪一次？”
“八年前，在汉默工业的博览会上，你救了我，你记得吗？”
“噢，当然。记得，我记得那次的事故，那可真是危险……”Tony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着谎，一边试图用商业场上的那一套手法偷换概念来蒙混过关，可是他忍不住瞥了眼男孩，那玻璃珠子一样透亮的眸子像是直直看到了他心里去。
“真的吗？”Peter追问道。
没人能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撒谎，Tony想。他塌下肩来：“好吧，对不起，kid，我实在是记不清了。”
“你不用道歉，Mr.Stark. ”比起没被记住的小遗憾，Peter反倒被男人真诚的道歉弄得慌了神，“你救过那么多人，当然不可能全都记得，况且那时候我还带着个傻不拉叽的面具……”
“Friday, 你能帮我调出八年前的录像资料吗？”Tony叫出了他的好女孩Friday，很快十年前的影像就被投影在了空中，星夜正好成了完美的幕布。
影像的是一开始是一场激烈的空中追逐战，画面抖动得很厉害。Tony飞得很高，身后是把机枪瞄准他的战争机器。呼啸的风声和炮火声几乎掩盖了人群的呼叫哭喊，过了一会他终于飞得低了些，可以看清楚地面上的人了。于是就在那一片乌泱泱逃窜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你吗，kid？”Tony指着那个男孩。
“对，就是那个，我看起来真傻。”Peter从没想过能通过Mr.Stark的视角看到这一幕，他有些激动，可是一想到自己过会将会做出什么样傻傻的举动，他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画面里的男孩戴着自制的钢铁侠面具，逆着人流，七八岁的年纪或许还没真正对危险有个清晰的概念，丝毫不知道自己面前的钢铁士兵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在那时Tony的视角里，Peter小得就像地上的一个小黑点，可很快这个小黑点就勇敢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把那嵌着LED灯的掌心炮对准了面前的大块头。
“嗯……我想起来了。”男人摸着自己下巴上的一小片胡子。
Peter专心地看着视频，生怕错过一帧细节。
画面又开始快速抖动起来——那是Tony在向男孩极速俯冲过来，很快他就落到了八岁的Peter身前，那时他才发现这个小豆子才堪堪齐他的膝盖高。他给失控的钢铁士兵来了一记真正的掌心炮，然后就又冲上了天空，甚至没来得及回头再看一眼男孩。
“Nice work, kid. ”那是画面结束前Tony说的最后一句话。
“Nice work, kid. ”Tony把这句话对男孩重复了一遍，他得承认他十年前那句说得有些敷衍——毕竟当时他还深陷战斗，实在是腾不出空来，但现在他决定好好补上一句，“我是说真的，Peter，你是个勇敢的孩子，至少在我八岁时，我做不到这些。”
那时候我只会在实验室倒腾机器人儿。想了想，Tony还是没把这句说出口。
“我在今天被你救下的孩子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我自己，当年我也是像他们一样，仰着小脑袋，满脸都是羡慕。”男孩似乎还意犹未尽，仍愣怔地看着已经什么也没有的星空，但很快又露出痴迷的笑来。
“十岁的时候，有次班级演讲，题目是长大以后想做什么，我写了一份长长的演讲稿——比我那时的个头还高，用来阐述我为什么长大以后想当钢铁侠。”
Tony说：“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结果就是我得到了全班的哄堂大笑。在一群未来的科学家、宇航员中间，我被当做是一个还没分清楚幻想和现实的小孩儿。”
“你那时本来也只是个孩子。”男人替他辩解。
“是的，但是没人在意这些，‘钢铁侠也没那么厉害’，他们说。”Peter漫无目的地踢着脚，“于是我就冲他们喊‘钢铁侠是最棒的’！”
男孩真的喊出了声，离他最近的Tony听得最清楚。Peter还没变声，嗓音依旧稚气，就好像当年那个急得红了脸，攥着小拳头替他辩护的男孩又出现在了面前，额前的小卷毛或许还在一颤一颤的。
“那么现在你大概不会这么想了，在认识我以后。”这将是钢铁侠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次真诚的自嘲，他把那些毛病一一道来，摊开在Peter面前。
“我自大，傲慢……”
他一定是被这晚风吹昏了头才会对男孩说这些。Tony这么想，却控制不住滔滔不绝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我偏执，毫无团队精神，不懂自律为何物，甚至需要人工智能来提醒我控制糖分的摄入——你看，虽然我总是不屑于回应外界对我的反对和不满，但很多时候他们说得也不无道理，我只是个被钢铁战甲包裹着的疯子而已。”
他亲手从男孩的神坛上把被视若神祇的自己拉扯下来，打碎了光鲜外壳把自己不堪的内核捧到对方面前，这对Peter不公平，甚至是残忍了，他不该这么对一个孩子，这和摔碎他最心爱的玩具无异，可他
“我确实改变了些想法，如果现在要我再说一遍，我一定会把那句话改改。”
“改成什么？”男人难得表现出疑惑的神情，他好奇男孩为什么依旧在笑。
“改成——”Peter坐直了身子，“Mr.Stark是最棒的！”
男孩赶紧解释道：“因为你不仅仅是钢铁侠啊。”
有那么一瞬间，Tony感觉到自己被一种柔软的东西包裹着，那或许该被称作幸福感。
到此为止，Tony Stark被安上了无数花花绿绿的头衔，天才、企业家、科学家、慈善家、花花公子、钢铁侠，不论是过誉的或是诋毁的，他一样不纳地欣然接受，百无顾忌。可是当面前的男孩小心翼翼地踮起脚来，把一顶用纯粹的憧憬和爱编织成的桂冠戴在他头顶时，他却感觉那宛如千斤重。
“这次我是真的感觉到受宠若惊了，kid. ”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说出口时，语调里带着些颤音，或许是天晚了，有凉意爬上了肩头。
“在没认识你之前，我对你总是怀着崇敬，可是现在我觉得你非常的……可爱——我绝无冒犯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的可爱。性格很可爱，说话时也很可爱，打架的动作很可爱，就连喜欢吃的东西也很可爱。”说着Peter晃了晃手上没吃完的半个甜甜圈，这倒是提醒了Tony，这次他挑了个巧克力味的，巧克力能促进多巴胺的分泌。
“是你让我真正地变成了一个超级英雄。以前我想要成为你，但是现在我想要为了你。”
“虽然有些话我现在还没准备好告诉你，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说出来的。”
Tony把巧克力的甜甜圈咬开了一个缺口，甜味在舌尖满溢开的时候，他恍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当他第一次把情书扔进隔壁班暗恋女孩的桌兜里时的心情。那颗曾经也雀跃着怦怦直跳的心脏，此刻终于又重新找回了那时的韵律，Tony胸前的反应堆一闪一闪的，像是天上那颗织女星被揉碎藏进了那里头。
“Sir……”Friday悄悄在他耳边说话，Tony把她关上了。
“Mr.Stark……”男人刚堪堪压住了心动过速，Peter却突然换上一副严肃的模样，慢慢向他凑近。
“嗯？”
他故作镇定，心里却又擂起了小鼓，就在Tony准备制止对方继续靠近的动作时，Peter已经先他一步，带着少年温度的指腹刮过他的唇边，那上面沾着些白色的粉末。
“你的嘴边沾了糖霜。”男孩笑嘻嘻地坐回去，把手指上的糖霜用舌头舔去了。
Peter的笑容更大了：“好甜。”
“……”
Tony一时语塞，他竟然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怔怔地看着对方。
Peter却已经转过去抬头看月亮了，男孩的脸颊从侧面看已经逐渐褪去了婴儿肥，开始有了分明的棱角。
“今晚的月色真美。”
男孩丝毫没有意识到，在这短短几分钟里，他已然穷极了全世界所有的浪漫，将它们全都赠与了Tony Stark一人。